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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崇正襟危坐,他捏了捏身上白袍的衣角,再借着避光之故,悄悄将脸别去了车中的阴处,含含混混地道出一句,“曹公说得是。”却听曹统开口笑道,“子昂,方才来不及细问...不知这些年间,你住在何处?又是谁在照拂着你?”桓崇抬首道,“父亲殁后,我便随家师同住荆州。目下居于武昌。”“武昌啊...那里现今是陶士行的地界。”曹统手中的麈尾微动,带起了一缕微风,“不知,尊师又是哪一位?”桓崇稍稍迟疑了一下,依旧如实道,“家师,正是陶公陶士行。”陶士行便是现任八州都督,受封长沙郡公的陶侃。他曾在苏峻之乱中担任平叛的盟主,立下战功赫赫,其人又精于吏政,擅理政务,文治武功,声名可谓威震四海。麈尾略停,曹统似是一愣。他收敛了坐姿,认真相看了对面的少年半晌,随即大笑出声。“阿父?”一旁的无忧迷惑地望着父亲道。桓崇登时面露不虞,未等曹统笑毕,他便生硬地插话,“曹公,恕崇驽钝,不知家师一事有何好笑?!”曹统不以为忤,面上笑意反而更盛,“知道子昂师从何人,吾便了解子昂行止为何这般了。”“陶士行勤整雍容,忠顺有机变,而今所成大器,亦不乏多年光阴历练之故。”说着,他摆了摆麈尾,坦然道,“若论匡主宁民...吾,不及他远矣。”桓崇的脸色,此时才稍有好转,却听曹统接续道,“然,若论风仪才学,那陶士行却是大大地输给统了。”......无忧有些为难。自家阿父一向擅打言辞机锋,狂放之时也不乏出口不羁,这些,她都是知道的。可像今日这般,在学生的面前大肆褒贬其师,无论如何,都是太过了些。她忙小声提醒道,“阿父!!”桓崇埋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,他冷笑一声,扭头正视过来,“如曹公所言,夫立家国,何者为重?难道要薄治世之能才,而重所谓名士之空谈否?!”声调虽还是冷冰冰的,可他盯着自家阿父的双眼里满是火气,看着就好像一只怒发冲冠的斗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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