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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和我的母亲】(4) (第14/14页)
「咋了?」 我隔着门帘说:「天天都是油饼汤黄瓜油饼汤黄瓜,吃不烦啊。」 母亲站起身,朝厨房走来:「严林我给你说,想吃啥你可以自个儿做。」 「你是我妈!」 我简直在吼。 「你妈怎了?你妈就得把你像老天爷一样供着?」 母亲走到门口,停了下来。 娘俩就隔着门帘站着。 母亲俏脸通红,朱唇紧闭,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脸颊。 我匆匆撇开眼,盯着她尚带着泡沫的手:「不吃了!」 说着掀开门帘,转身上了楼。 母亲站在一旁,没有动。 到奶奶院楼顶时,母亲喊:「严林你有本事儿就别回来!」 奶奶家已经吃过早饭。 我到时奶奶正在刷锅。 我在厨房转了一圈,拿了张油饼就啃。 奶奶问:「咋,没吃饭?」 我说没吃饱。 奶奶说:「你妈干什吃的?还有点鸡蛋疙瘩汤,给你热热。「我赶紧点头。 吃完饭,进到客厅,爷爷在捋狼毫,电视里播着。造纸厂关门之后, 爷爷做过两年狼毫,留了点,储在楼上。上小学时,狗杂老师们总是委托我从家 里捎。初中不练毛笔字之后,我也是好久没见过这种东西了。我问爷爷怎现在又 开始倒腾这玩意儿了。上次脑淤血后爷爷就有点口齿不清了,他说练练手,对身 体恢复好。我也跟着在一边捋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一会儿奶奶也进来了,说 地里的玉米苗怎怎不好,草都比人高。很快到了晌午。新闻里尽是泛滥的长江水。爷爷咂着嘴,开始老生常谈,讲六八年大水时自己如何英勇地抢救公社的猪。 奶奶直摇头,说老伴竟瞎扯,那年头哪有那大的猪。我两耳竖起,倾听隔壁动静 ,殷切奢望母亲能来喊我吃饭。但当然没有,我有点忐忑不安,又有点决绝的快 意。中午奶奶擀了点面条,吃蒜辣捞面。饭间奶奶问我:「不用给你妈打声招呼?」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。 饭毕,又捋了会狼毫,我实在呆不下去了。 奶奶家能把人憋疯。 那种无处不在的衰老气味说不出是该敬畏还是厌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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