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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平海往事】十八 (第8/9页)
* *** 一九九八年的秋天黏稠而漫长。晚自习下课铃一响,我总忍不住往家里跑。 基本上每次都能碰见母亲,要么在车棚里,要么在校门口的柳树下。起初她还问 我请假了没,后来也懒得再问,只是叮嘱我「小心赵老师找你算账」。 我自然不怕什么赵老师。然而那一路上大段大段的沉默,却让我在破车上坐 立难安。记得瞪视着周遭无边的黑暗,我一口气要憋上好久。风从新翻的土壤缝 隙中窜起,拂过我汗津津的脑门,抚起母亲黑亮的长发。偶尔一辆汽车疾驰而过, 宛若夏夜池塘边转瞬即逝的萤火虫。也只有到此时,我才会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。 路灯一如往日般木讷,环城路一如往日般漫长,我苦心经营的如簧巧舌却再也找 不回来了。 我不说话,母亲也不说,她像是十分享受这难得的清净。有一次她突然爆笑 起来。我问咋了。她嘴上说没事,自行车却抖得七拐八弯。直到家门口,她才问: 「你一口气憋多长时间?」我装傻说:「啥?」她笑得直不起腰:「听你都不带 换气儿,老这样还是回去练长跑得了。」 终于有一天,班主任对我说:「跟你妈商量好,要住校就住校,要回家就回 家,你别三天两头来回跑嘛。」理所当然地,我卷铺盖滚回了家。这为呆逼们的 嘲讽术又增添了一道符咒。而先前头上的豁口已经为我赢得了一个老秃逼的绰号。 该绰号如此响亮而又落落大方,以至于去年春节同学小聚时,大家说的第一句话 都是:操,老秃逼来了。 如果说这个秋天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,那就是女教师厕所偷窥事件了。在 与受害者的丈夫同场竞技两圈后,嫌犯王伟超终被擒获于新宿舍楼肮脏的被窝里。 据说当时他脚上的回力鞋都没来得及脱下来。王伟超为此获得了一个记大过处分, 理由嘛——夜不归宿。 秋天结束之前,邴婕也消失不见。听说是去了沈阳。对此我几乎毫无觉察。 直到有一天发现好久没见过她,我才一阵惊慌失措。于是大家告诉我邴婕转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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